台湾的学院现代主义中西文化关系与中国现代文(8)
【作者】网站采编
【关键词】
【摘要】《都柏林人》可以说是二十世纪英文小说中最好的作品,我曾经想学他的英文,后来发现不行,他的英文太难学了。《都柏林人》是一个短篇小说集。它究
《都柏林人》可以说是二十世纪英文小说中最好的作品,我曾经想学他的英文,后来发现不行,他的英文太难学了。《都柏林人》是一个短篇小说集。它究竟好在哪里呢?我认为里面最好的一篇短篇小说就是《阿拉伯商展》,《阿拉伯商展》是讲一个小男孩喜欢邻居家的一个小女孩,可是不知道怎么表达,有一天晚上,华灯初上,他突然看见小女孩站在门口,就第一次跟她讲话,问她:“你要不要去商展啊?我们一起去好不好啊?”那女孩说:“不行,我要在家里做祷告。”于是他就一个人去了阿拉伯商展,就是一个类似于游园会的地方,结果到了那里受人冷落,看到管店铺的那些人在那里互相调情,不理他,他拿着钱想为小女孩买一个礼物也没买成,就是这么一个故事。可是里面表现了什么呢?当时大家研究乔伊斯,最喜欢用的一个词就是“显现”,就是高于我们所说的一种抒情时刻,就是他突然看到小女孩时的那种感受,真的有种宗教味,好像某种神秘的东西显现出来一样。他前期的小说里面,他自己说处处要寻找一种精神显现式的、有种神秘味道的时辰,他把这种时辰表现出来,我们当时看得简直入迷。你想想看,哪一个年轻的男孩女孩没有浪漫的幻想?从那里面我们就发现,原来个人的感情和文学的形式,都可以和乔伊斯的这种艺术感连在一起,所以《都柏林人》中几乎每一篇都对我们有吸引力。可是只有一篇我记得当时没有人讨论,他们都知道,就是最后一篇《死者》(TheDeath),那一篇绝对是经典,我最近在台大就专门教那一篇,也是我以前的岳母聂华苓女士非常喜欢的一篇,她在台大教过,那时候我已经毕业了。《死者》就是通过一个舞会来表现都柏林城的传统社会,舞会上有两个老女人,有人唱歌、有人喝酒,老女人的外甥加布里埃尔发表演讲,讲完之后他就和她太太回去了,他突然对他太太好起来,而宴会结束时的那首歌,那首《奥芙里姆的少女》让他太太好感动,他太太告诉他:你不要对我好,我当年爱的不是你,是另外一个男孩。就这种故事。所以《都柏林人》的影响,甚至可以直接和台北划等号,可以和台北神交,甚至可以用后殖民理论来对照,那时候台湾就像是美国殖民地,而爱尔兰是英国殖民地,当然这样说有点太简单了,爱尔兰是一个农村社会,台湾也是一个农村社会,在爱尔兰写英语就是二等公民,在台湾也有类似的感受,所以我们当时很容易认同一个爱尔兰作家描写的那种世界。可是有一样东西我们做不到,就是那种非常强烈的艺术感,乔伊斯可以离开爱尔兰,做一个伟大的作家,受到像庞德这种人的欣赏,而我们这些人,包括白先勇都做不到,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去美国留学,所以后来王文兴和白先勇都去了爱荷华大学的写作班,要圆他们的写作梦。后来白先勇写的两个短篇小说集,一个是《台北人》,一个是《纽约客》,他的基本的结构,我认为都是来自《都柏林人》。特别是《台北人》里面,我想他可能看了《都柏林人》之后,感受到那种流离,很多从大陆跑到台湾的人所感受到的那种流离,他就把各种感受放进了《台北人》的结构里面。你看他的标题,也有“出殡”“国葬”这类东西,最后是讲一代人的死亡,叫做“国葬”。
如果把这两位作家[注]指乔伊斯和亨利·詹姆斯,由于时间关系,亨利·詹姆斯对白先勇和台湾“学院现代主义”的影响李欧梵先生没有讲。——整理者注。和当时台湾的几位年轻作家作比较的话,这个工程是相当浩大的,而且不见得值得,因为他们都会说:“我虽然看过这些小说,可是不能说我完全是受他们的影响。”每位作家都认为自己有写作的才气,但一个作家的长成,特别是像我的这些同学,他们的长成肯定和他们吸收的一些文化因素有关,这些文化资源的因素,绝对是受特定的时空观念或者环境影响的,当时台湾如果没有冷战,没有美国新闻处,没有这类书籍,或者没有那几位老师的话,可能就不会出现《现代文学》。这个模式我称之为学院式的模式,是和我第一讲所讲的欧洲现代主义的模式完全不一样的。今天就讲到这里,还有一些细节就不多说了,当然也可以和各位讨论一下。谢谢!
陈平原教授:谢谢欧梵先生的演讲!今天的演讲公私兼顾,既是一种学术史的审视,也是一个过来人的回顾,这里面是当事人的追忆和研究者的审视两者叠加在一起,非常好。李欧梵先生是河南人,前年我和王德威在河南开“都市记忆与文化想象”研讨会时,答应去做主讲嘉宾,结果后来他告诉我不行了,为什么不行呢?因为他们台湾大学外文系五十周年聚会,在台北,刚好同样的时间,那是他们同学五十年后重新回来。你看他今天讲了这么多,不断地回忆走过来的路程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青春年华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学院岁月,那段时间的记忆刚好可以和一段学术史、文学史联系在一起,是很幸福的。
文章来源:《新余学院学报》 网址: http://www.xyxyxb.cn/qikandaodu/2021/0617/622.htm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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